张大文：活用意象绘霜天，新停浊酒续诗篇

所谓“潦倒新停浊酒杯”，是从失意中走出来，将以有为也。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资料图片)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杜甫这首七律诗《登高》一开头，我们便为他的灵动的意象捕捉力所震撼。你看，急风刮尽层云，空出高高的一片蓝天，带来哀猿的凄厉悲鸣。这是重阳日登高仰望的所见所闻。接着便是平视与俯瞰：白沙围清渚，飞鸟打回旋。真是上下秋光一眼收，张弛变奏两分明。

在上述首联六个意象密集、写意于万类霜天逢凛寒的比照下，颔联则以两个意象疏朗、工笔于层林尽脱，创伤凋衰之叶满目，大江东去不复回、一川冲激千堆雪之声贯耳，不觉已为苍茫大地笼罩上一层悲壮的天然的薄纱。

这两联一密一疏，对照鲜明，有机统一，显然为后两联作了铺垫。

后两联转为抒发登高之情，并作了一个继往开来的总结。颈联的意象可从客中登高而悲秋这样一件事中化解出来：一条万里漂泊的路，一座登高悲秋的台，一个一生多病的常客，一个万民登高的重阳节。——这里积郁着多么厚重的悲秋之情啊：一个离家万里、居无定所的，悲秋眺望、满目萧然的，身老多病、终年漂泊的，老年垂暮、孤独登台的常客，今天是时候来一番总结了！

于是，尾联先把以繁霜之鬓为代表的一生苦难推因于大时空世事之艰和小时空家事之难，同时，他已开始了对新的生活的追求：首先要摆脱病魔的纠缠，体力好转后出峡东游，实现他固有的理想，把现实主义的诗歌创作进行到底。这就是虽然潦倒失意、却“新停浊酒杯”的积极向上的本意。所以，此联是全诗辗转多重意蕴后的整体意识通过两个意象（“繁霜鬓”和“浊酒杯”）的结穴之处。

果然，杜甫病愈出峡后佳作连连。在《江汉》一诗中，用“落日心犹壮，秋风病欲苏。古来存老马，不必取长途”这些诗句指出自己虽已年老，却自信尚有用处。他又希望能让战士解甲归田，使社会呈现养蚕种谷的太平景象，使“焉得铸甲作农器，一寸荒田牛得耕”的理想变为现实。

尤其是写于临终之年的《江南逢李龟年》一诗，以李龟年当时的传艺行踪为自己的艺术构思，以致在艺术兴味的制高点上，留下最后的、最纯情又最散淡的一首绝句。可见所谓“潦倒新停浊酒杯”，是从失意中走出来，将以有为也。（张大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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